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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anuary 13, 2009

為什麼中國人沒有善用羊毛?

為什麼中國人沒有善用羊毛?這個問題﹐其實跟問為甚麼中國人不發展乳業是一樣的。

歷史學家 Nigel Cameron 在其為香港牛奶公司撰寫的 The Milky Way: The History of Dairy Farm 一書中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看法。

他寫道:

"But in China a diary industry did not develop where it could have done--in the temperate latitudes--as it did elsewhere...The cause was the absolute necessity...to shut out the 'barbarian' tribal peoples of the huge land mass called Central Asia...The incidental result of excluding the 'barbarian' was that China also excluded most of their culture, including the use of milk in daily diet...Cows and yaks were the Central Asians' daily source of milk...They also raised sheep. But having excluded these peoples, it was not unnatural to regard their way of life including their eating habits and diet as 'barbarian' also...The very rigidity of China's ruling administrative system over the last 2,000 year...seem to have been the main factors--always opposing the ever-pestering 'barbarians'--which effectively deprived the Chinese of the concept of dairy farming."(「但中國並沒有像其他溫帶地區那樣﹐發展乳業……原因是中國認為非要把那大片叫中亞的土地上面的『野蠻』部落民族關在外邊不可……不料把這些『野蠻人』摒諸門外的時候﹐也讓中國排斥了他們的文化﹐當中包括吃用牛奶……乳牛和犛牛是中亞人的主要日用奶源……他們也養羊。中國人由於排斥了這些民族﹐自然也把他們的生活方式如飲食習慣視為『野蠻』……中國兩千年來統治制度的僵化﹐也就是永遠要抗擊那不斷侵擾的『野蠻人』﹐其實令中國人喪失了乳業這個概念……」)

中國人這種「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例子太多了。

連羊也不多養﹐那自然所產羊毛也不多。即使到近世開始吃點羊肉了﹐也想盡辦法把所謂「羊膻臭」辟除﹐非要把羊肉弄得羊味盡去不肯吃。其實論「膻臭」﹐狗肉毫不比羊肉遜色﹐而且雜食的狗比草食的羊骯髒得多﹐但中國人卻認定是羊膻臭而狗肉香。

中國人另一陋習也令羊毛紡織較難發展。那就是往往謊報羊毛衣物所含的羊毛成份﹐牧羊者在羊毛中攙以異物以增重﹐或以腈綸、錦綸或其他人造毛冒充羊毛等等。在中國或香港的的假羊毛衫就如假古董一樣遍地皆是﹐如何鑑別真假羊毛衫變成門大學問。但一般顧客哪有這樣的能力﹐要不是長期接觸真羊毛﹐也不可能憑理論奢言鑑別。

這裡羊毛衫的羊毛成份一般起碼佔衣料的八成﹐自從我穿過這裡的真羊毛衫後﹐就很相信以前在香港所穿的所謂羊毛衫全是假的。

Monday, January 12, 2009

從來沒有被溫暖過

滑過雪的人都知道﹐(長袖)羊毛內衣非常重要﹐因為滑雪時很容易出汗﹐而羊毛這種物料即使濕了也可保暖。過去人類沒有發明 thermolite 這類排汗保暖物料時﹐羊毛這種被汗濕了也保暖的物料就更加重要。棉花沒有羊毛那樣暖﹐也沒有濕而保暖的特性﹐作為禦寒物料﹐是遠不能跟羊毛相比的。在挪威這裡﹐相信除了一些移民之外﹐不會有當地人會用棉花來禦寒。羽絨雖然很暖﹐但也有遇濕即不能保暖的問題﹐所以﹐這裡的人主要用來做外套或被褥。

我覺得滑雪是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活動。即使平時令人望而生畏的險峰惡水﹐一旦鋪滿厚厚的雪﹐本來是令交通更難上加難了﹐但懂滑雪的就可以在上面來去如飛﹐現代的高山滑雪一般都達時速30公里左右﹐而速度滑雪的世界記錄更超過時速200公里﹐人類就這樣變成陸地上移動得最快的生物。

昔日在冰天雪地﹐若不懂滑雪﹐就等於殘廢﹐除非依靠動物拉抬;若懂滑雪﹐就比起在沒有冰封時來去更快。單這一點﹐就足以令熱帶民族難以征服(會滑雪的)寒帶民族。

我相信一個寒帶地方是否流行滑雪會對這地方的文明發展有影響。但要滑雪﹐就起碼要解決上述的禦寒問題。

於是我想起了美國來華傳教士明恩溥(Arthur Henderson Smith 1845–1932)在其鉅著Chinese Characteristics(《中國人的特性》)中多次論及中國人不擅於解決禦寒的重大問題。他寫道﹕

"It is one of the unaccountable phenomena of Chinese civilisation that this people…which certainly shows a high degree of ingenuity in making use of the gifts of nature, has never learned to weave wool in such a way as to employ it as clothing. The only exceptions to this general statement of which we are aware relate to the western parts of the Empire, where, to a certain extent, woollen fabrics are manufactured. But it is most extraordinary that the art of making such goods should not have become general, in view of the great numbers of sheep which are to be seen, especially in the mountainous regions."(「中國文明有一個相當費解的現象……他門在利用天然資源方面也展限了很高的天份﹐可是卻從來沒有學會用羊毛紡製衣服。我們知道唯一例外是在中國的西部﹐那裡的人有製造毛紡。中國有那麼多羊﹐特別是在山區﹐但中國人卻沒有更廣泛的利用羊毛紡衣﹐實在是極之異乎尋常的事。」)



"To us it seems difficult to support existence without woollen undergarments, frequently changed. The Chinese are conscious of no such need. Their burdensome wadded clothes hang around their bodies like so many bags, leaving yawning spaces through which the cold penetrates to the flesh, but they do not mind this circumstance, although ready to admit that it is not ideal. "(「我們就覺得﹐我們要是沒有穿羊毛內衣(而且是要常換)﹐活不下去的。中國人卻不感到有這個需要。他們身上一件一件累累贅贅的棉衣﹐就像全身掛滿袋子那樣﹐棉衣之間卻有縫隙﹐寒風可直透肌膚﹐雖然他們也會承認這不是十全十美﹐卻也並不在乎。」)

明恩溥再檢閱了中國人冷冰冰的家居後不由慨歎:

HTML clipboard "They have never been artificially warmed, in an Occidental sense, during their whole lives."(「從西方人的角度來看﹐中國人終其一生都從來沒有被刻意的溫暖過。」)

若中國人肯用花於推廣纏足或研究酷刑的十分之一的精力用於解決同胞挨凍的問題﹐就不會有那麼多中國人要饑寒交迫了。

Sunday, January 11, 2009

中國人醉心於表面和諧

我一位廣東話講得比大多數廣東人更動聽和更有深度的挪威大學教授朋友來信提及:他從與中國人的交往中﹐慢慢察覺到若要做到中國人聲稱渴求的和諧﹐往往要付上甚大代價。

我喜見我這極敬重的好友的「知中」水平又再提高。我隨即向他解說:說中國人「重和諧」是非常誤導的﹐因為中國人一直追求的只是「表面和諧」(superficial harmony)﹐而不是文明社會所重視的實質和諧。由於中國人主要是追求表面和諧﹐因此﹐雖然中國人比其他民族在口頭上或在政策文件中都講更多「和諧」﹐但在實際生活上反而比任何人都有更多的勾心鬥角、自相殘殺、以強淩弱﹑更多的「屢禁無效」﹐「屢禁不止」或「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在對待「天」﹐對待大自然的實際行為上﹐中國人其實也只是講求「表面和諧」而不是「實質和諧」。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可以說明「表面和諧」和「實質和諧」的米糞之別。就如在貧富懸殊的問題上﹐若是追求「實質和諧」﹐政策重點就是改革稅制﹐改善社會保障和勞工法例﹐拉近窮人與富人所受教育機會之差異﹐和遏止官員腐化或官員日薪比一般平民月薪還高的依法掠奪等等。若只是追求「表面和諧」﹐則政策重點就是防止貧民上訪上街鬧事﹐阻撓或禁止傳媒張揚社會上的貧富懸殊真貌﹐全力開動宣傳機器報喜不報憂﹐和增撥資源購備更多手鐐腳銬並防止改善監獄環境等等以維持刑罰的威攝力。就如早前北京奧運時當局把申請去三個指定示威區示威的申請人拘捕,甚至把年近80歲的申請人判予勞教﹐那還有甚麼人敢來申請呢?那樣﹐這三個指定示威區自然很難不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洋溢一片全國和諧一家親的盛世景象﹐這就是中國人追求「表面和諧」的一個典型示範。

本身也懂漢語的哥本哈根商學院(Copenhagen Business School)中國商業教授Verner Worm博士在其傑作 Vikings and Mandarins : Sino-Scandinavian Business Cooperation in Cross-cultural Settings(《維京人與滿大人—跨文化環境下的中國-北歐商業合作》)中﹐就多次提及中國人追求「表面和諧」(superficial harmony)這特性﹐用詞與我不謀而合。他說:

"The Chinese fear of losing face, or causing others to lose face, tends to make them sustain superficial harmony in their interrelationships (Tan,1990:280). This superficial harmony often hides profound internal conflicts that are rarely brought out in the open and resolved. The Chinese can fight 'harmoniously', behaving politely towards one another but, fighting indirectly using every possible means...superficial harmony is more important in China than in Scandinavia."(「中國人怕丟臉﹐或怕讓別人丟臉﹐往往令他們在彼此關係中維持著表面和諧(Tan,1990:280)。這種表面和諧往往會掩藏著內部深刻的衝突﹐這些衝突很少會公開提出並予解決。中國人可以很『和諧地』毆鬥﹐一邊彼此揖讓不絕﹐一邊就用盡心思拐個彎兒毆鬥……表面和諧在中國比在北歐來得重要。」)

所以﹐中國人千萬別以為自己醉心的猴子戲可以瞞得過那些洋鬼子。而無數識字的中國人到今天依然以中國人「重和諧」而自豪﹐令我幾乎笑至氣絕。

Friday, January 9, 2009

「強大的國家機器竟然怕一本書」

香港商務印書館剛公佈2008年暢銷書排行榜,數據來自其旗下19 間門市於去年1月至12月的圖書銷售總量。在非文學類中文書籍中﹐拙著《來生不做中國人》排名第九﹐在排行榜中唯一屬同類書籍的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排名第十一。

出版商也剛通知我﹐《來生不做中國人》第19版已經付印。

我雖然自問已使出渾身解數寫這些文章﹐深信這是佳構﹐但由於內容極度離經叛道﹐我真的沒有想過會這樣受歡迎。如此極度離經叛道之作﹐不要說要成為暢銷書﹐根本是找人出版也艱難。但每當我想到連佐治奧維爾(George Orwell 1903-1950)的曠世鉅著 Animal Farm(《動物農莊》)也因跟庸眾唱反調而連被三家出版社拒絕出版時﹐我就為自己曾以明珠投豬(Cast the pearl before the swine)而感告慰。

一些讀者或準讀者的話﹐令我耿耿於懷。一香港女孩在網上寫道:「我去了三聯...買了2本書...想買3本 , 但免得阿姨說我浪費$....當中一本《來生不做中國人》的文學書....吸引了我以$83高價購買下來...對於我這些出身草根的人來說....簡直要把我的肉削下來...痛...心痛、肉痛....誰叫我愛看書又愛買書....」我讀之心痛不已﹐在她的博客留了個私人回應﹐看看可以怎樣幫助她﹐卻沒有回音。一中國在學青年來信謂:「通過香港渠道獲得實物書的已經失敗兩次。望先生體恤一個對中國這個國家深深絕望的年輕人求解之心……」。

對於中國當局對《來生不做中國人》的封殺﹐一中國網站專欄作家就提供了有趣的證據。他撰文投訴說

「這篇文章(指我的〈以十億奴隸血汗攪亂世界〉)令我在國內某大網站的博客被封,我還把題目改成「以奴隸的血汗」,在文中的敏感字眼加滿符號% $#*及錯字,本以為最多是文章被刪,誰知竟是殺博,這已是我在那裡第三個被殺的BLOG...真去他媽的中國"言論自由"!


打電話向網站客服瞭解,他們說,文章出現了《來生不做中國人》幾字(書名),是反動內容。不禁覺得好笑,強大的國家機器,竟然怕一本書(而且並非沒有沙石的書)?竟然忌諱國民討論投胎時的國籍?這豈不是鍾祖康的榮耀?」

不少網友問《來生不做中國人》跟《醜陋的中國人》的分別﹐觀乎中國當局悉力封殺前者﹐卻讓後者在中國出版並銷售﹐可思過半矣!

Wednesday, January 7, 2009

我活著回來了

我在剛過去的聖誕節和新年去了挪威中部一海拔一千多米、沒有電腦的「雪山」上與外戚過節。此行最大收穫是﹐在自發的痛苦操練下﹐滑雪水平終於有所突破﹐但相對於一般挪威人而言﹐依然亟待改進。此行次大收穫是﹐在十多天裡﹐繼續努力思考北歐與中國之異同﹐並略有所獲﹐稍後會與眾分享。

得知各方對我這近20天來無故失蹤異常關心﹐特此衷心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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